皇帝正静静地坐在御案后头批阅奏疏。从传召的旨意发出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但皇帝并没有因为久等而面露愠色。
骆思恭跨过门槛进入南书房,不待皇帝抬头,撩开前襟便行面君大礼。他一边行礼磕头,一边用略带了些颤抖的声音高呼:“臣骆思恭,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陆文昭,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陆文昭更是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骆思恭在马车上对他说的话让他不由得瞎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某件差事办出了纰漏,让西厂纠了出来才会被皇帝召见。
朱常洛并没立刻对二人的叩拜做出回应,而是把面前的奏疏看完,并写下批答,才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骆思恭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松了些。
见过皇帝几次之后,南书房的运作规律,或者说新君的脾气已经被骆思恭掌握了个七七八八。就算不知道自己因何事而受召,但只要不是跪着答话,那多半就不是什么坏事。反之,如果一上来皇帝就给个冷遇,冷遇过后紧接着便甩出一段诘问,那问题可能就很不小了。
“赐座。”皇帝金口一开,立刻就有一个小黄门给骆思恭端来一个木墩子。至于陆文昭,能站着说话已经大大的抬举了。
“臣叩谢圣上天恩!”骆思恭大喜,又跪下磕了个头才小心翼翼地将他那还算结实的老屁股放到木墩子上。
骆思恭的小心谨慎,让站在他身边的陆文昭既觉得好笑又可怖。
如此阴狠的骆掌卫在这大殿里竟然像只鹌鹑一样板正地并腿坐着。陆文昭看不见骆思恭的脸,但他能猜到骆思恭此刻的表情是何等恭顺。
陆文昭曾有幸见过皇帝。尽管当时陆文昭一直跪着说话,可皇帝给他感觉就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兄长。此时此刻,陆文昭在同一座大殿里站着,但记忆里那张仿若兄长般温和的笑脸却已经模糊掉了。他忍不住想:能让这样一个冷血的老狐狸摆出这种姿态的皇帝,到底是个怎样的君主呢?
陆文昭看不清,只觉得有一团黑色的迷雾笼罩在眼前。
“天津中卫的案子,”首先问话的人是坐在皇帝下首左侧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锦衣卫准备怎么结案?”
骆思恭闻言一凛,在王安明确问话的对象之前,抢答道:“回王掌印。对天津的案子,锦衣卫还是原来那个思路。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什么是该问的,什么又是不该问的?”王安追问。
骆思恭猛然抬头,看向王安,整张脸上写满了不解。“中卫以内皆问,中卫以外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