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在苏未然起手的一刹那，她整个人的状态蓦然一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有的喜欢翘着小拇指，有的喜欢肩膀微微向左偏上一两度，有的喜欢先用下巴向右侧轻点再转回左侧恢复正常。
就像是沈揖，他的小动作让苏槿在见他的第一日，就认定了他。
苏槿不知道苏未然的习惯是什么，她不了解，以往也没有特意观察过。
但此时，聚精会神之下，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大、变慢，那个带着些微侧面角度的背影，在一瞬间有着截然不同的状态。
“没有人，”苏槿呢喃，“能割裂千年。”
苏未然透出的这股卑微与自信，是现代人不可能会有的。
卑微于身份，自信于技艺。
要知道，在瑞朝，贵女、公子习艺是为修养身心，有高超技艺便是美谈，全天下的人皆为拜服。
可阶级之下，商贾、伶人无所依仗，只是不入流的存在。
哪怕，是公认的第一。
就像入宫为她演奏的宫夏云，一手琵琶堪称绝世，足以自傲地接纳所有夸奖。
无数名人文士为其写诗作词、谱写篇章，更有墨客放下身段，千里迢迢为求一曲。
徐清水有一弟子，更是直接携千万豪财，为她打造了一栋玉石楼阁，其上满是玉石雕刻，有着永不凋败的晶莹花朵。
宫夏云不是伶人不是名妓，她就是一个普通商户家的女儿。
可她依然卑微。
苏未然可能会这样
吗
现代人可能会这样吗
苏槿听着耳边一朝雪落，寒日侵袭，兵戈染血，这一曲，她没听过。
可其中的韵味，有着半分宫夏云的影子。
文韵已经赶来，她换好了衣装，站在苏槿身边，与其一同听着舞台上的霜冷。
“未然的技艺又精进了不少，虽说有些地方还有点古旧，但整体效果不错。”文韵笑着道，“她真的很适合十三娘的曲子。”
别的也不错，但每每演奏文十三娘的曲谱时，总是会格外出色一些。
就是之前给她说的要变化技法的地方，似乎依然没改过来。
回头得盯着她多练练了，这么好一个苗子，不能被耽搁。
苏槿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文韵被她这反应吓住“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苏槿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缓缓摇头“不，没有错。”
没有错。
文韵不愧是琵琶名家，她是文家目前出类拔萃的一人，任谁都比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