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而降的烫手差遣却如巨石压心,让他满心疑惑。
对杨炯来说,接下这案子本不算什么难事。即便颜夫子没设局相逼,他也早有暗中彻查的打算。
毕竟涉案的定国公嫡子岳展,其父与己父情同手足,他和岳展自幼便以兄弟相称,家族相交,情分不能断。
至于莱国公嫡子沈高岳,虽说平素并无往来,且沈高岳与沈高陵兄弟关系不睦,但两家累世通好,他又怎能坐视不管?
其他涉案的勋贵子弟,杨炯大多相识,不少还是蒙学时期的同窗。念着昔日同砚的情分,他也断不会置之不理。
可一个凶杀案竟闹得满城风雨,这其中蹊跷实在难解。长安显贵哪个不是人精?无论从动机还是证据来看,三法司岂会看不出冤情?明知是冤案,却还故意放出风声挑动学子闹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回想起颜夫子方才的言辞,杨炯愈发觉得此案并非他一人谋划。若真是那老狐狸一手操办,怎会留下这么多破绽?如此看来,多半是多方势力各怀鬼胎,都想借这案子谋利,才把局面搅得这般混乱。
这般想着,杨炯利落地翻身上马,轻轻扬了扬马鞭,下令金花卫收队。紧接着,他轻夹马腹,乌云嘶鸣一声,驮着杨炯疾冲离去。
杨炯人在马上,眉头却始终未得舒展,内心暗自揣度: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有如此能耐,能使得满长安的公卿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缄默?就连颜夫子那样老谋深算、手段高明之人,都得借我的手来查办此案,长安城内当真存在这等厉害角色吗?
数千学子目睹杨炯策马离去,又听闻颜夫子定下了事情的基调,一时间面面相觑,都被事情的发展态势弄得晕头转向。
学子中,有人攥紧弹劾疏折,目光滞在半空,犹陷惊怔;有人直视地上斑驳血痕,神思游离。
俄顷,众人三三两两散入街巷,檐下碎语渐起:“镇南侯当真能破案?”
“颜夫子怎这时现身?”
“不是说已经证据确凿了吗?还查什么?”
……
暮色漫过朱雀街衢,窃议声裹着疑惑,随步履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