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七上八下,暗自祷告莫要被这位精明的夫人瞧出端倪。
怎料刚挪得半步,忽听得一声脆喝破空而来:“杵在那儿做什么?莫不是当这御史府的石狮子?没见人手不够使唤?”
抬眼望去,正撞见楚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那双丹凤眼与郑秋生得一般模样,此刻却微微眯起,正上下打量着他:“这身织金锦缎倒是鲜亮,难不成是哪家贵公子闲得发慌,来我这御史府寻乐子?”
杨炯慌忙上前作揖,还未及开口,楚夫人已转身指向马车:“把最里头那箱汝窑瓷瓶搬下来,手脚麻利些!”
无奈之下,杨炯只得卷起袖口,咬牙去搬那沉重木箱。箱盖掀开时,一抹天青色映入眼帘,釉面蝉翼纹若隐若现,正是与李淽房中同款的御窑珍品。
他不禁脱口而出:“这等开片工艺,当是御窑一绝。”
“哟,倒是好眼力。”楚夫人捏着锦帕凑近,指尖划过瓶颈处细密的冰裂纹,“听闻京中贵公子们,最爱搜罗这些玩意儿。偏我家秋儿心软,总爱替人分忧解难。”
她忽而双臂环胸,语气带了三分凉意,“前日里掌灯时分还在替人查账,熬得眼圈发青,活脱脱像烟熏的乌木,不知道是为得谁来?”
杨炯喉头发紧,强笑道:“杕韵向来勤勉……”
话未说完,便被楚夫人截断:“勤勉?我看是心太实!什么阿猫阿狗张口求助,她都巴巴应下。就说这瓷瓶,原是给老祖宗贺寿的,偏生有人讨要,她二话不说便分出一对。”
说着忽而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听说西市新开了家蛋糕坊,生意红火得很,倒比这瓷器还金贵几分?”
这话恰似针尖儿裹着蜜,刺得杨炯后背发凉,手上一颤,怀中瓷瓶险些脱手。他暗自叫苦,只道这位岳母怕是专为女儿讨个说法而来。
楚夫人见状,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年轻人爱吃甜的原也寻常。只是莫要错把晨露当琼浆,伤了身体。”
她指尖轻抚过瓷瓶冰裂纹,语气幽幽,“就好比这御窑珍品,看着晶莹剔透,实则碰不得、摔不得,娇贵得很,倒不如那土陶大碗来得实在,你说是不是?”
正说着,忽听得回廊传来急促脚步,郑秋一袭月白襦裙闪出门来,发间素银簪子歪歪斜斜,鬓角还沾着几缕碎发。
她见杨炯抱着瓷瓶,又瞧了瞧母亲似笑非笑的神色,顿时明白了几分,眼角眉梢染上笑意:“母亲,您怎……”
“瞧瞧,你的救星可算到了。”楚夫人白了杨炯一眼,故意将披风抖得哗哗作响,对着身旁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