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娘,出了凌波坊。
日头已然西斜,给长安城的飞檐画角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杨炯见楚灵曜一路沉默,怀抱锦盒,步履似有凝滞,不似往日欢快,便温声问道:“灵曜,可是不喜欢那鞋子?若不合心意,这便带你来换过便是。”
楚灵曜脚步一顿,抬起头,暮色中,她一双明眸直直看向杨炯,那里面翻涌着委屈、不甘,还有一丝豁出去的倔强。
她紧了紧怀中的锦盒,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鞋自然是极好的,你选的,怎会不好?”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李澈足下那双崭新的月白履,又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怀中紧抱的锦盒,唇边弯起一抹极淡、极涩的笑意:“只是!新鞋再好,终究磨脚。不比旧鞋,虽已半旧,却早已妥帖合脚,行远路、走崎岖,都不惧了。”
她忽抬起眼,目光清亮如洗,带着一种近乎质问的哀伤,直刺杨炯心底:“你说是不是?既然知道新鞋磨脚,穿不长久,为何当初又要试它呢?”
这“试”字,她说得极轻,却似重锤,狠狠敲在杨炯心上。
杨炯身形微凝,看着眼前少女那双强忍泪意却执拗明亮的眼睛,心中了然她所指何物,亦明了那份初萌的情愫与此刻的伤痛。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澄澈:“灵曜,你说得对。新鞋纵然华美,初上脚时,却需磨合,甚至可能磨出血泡,疼痛难行。
但一双鞋是否合脚,能否行稳致远,不在其新与旧,而在是否真正契合一人的脚型与步态。
旧履跟随日久,早已与足形相融,行过千山万水,知冷知热,自然妥帖安稳,再无磨砺之苦。此非旧鞋之过,亦非新鞋之罪,不过是足与履,早已彼此合适罢了。”
杨炯语声平缓,如清溪流过石上,却字字如刻,清晰地划开了界限。这“彼此合适”四字,更是道尽了他与李澈之间那无法言说却深入骨髓的羁绊。
楚灵曜如遭雷击,怔怔地立在原地。
杨炯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猝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难怪师傅昨晚给自己送烧鸡的时候会留下这一番话:“丫头!情之一字,最是缠人!与其望穿秋水等那不知落在何处的真龙,不如自己先练出能搏击长空的翅膀。
有朝一日,你若成了那武林之巅的盟主,功夫盖世,光芒万丈,天下何人敢轻慢于你?”
往日只觉师傅严厉,话语枯燥。此刻,字字句句,竟如醍醐灌顶,轰然作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己这点微末功夫,这点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