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声不高,却字字如惊雷,挟带着一股睥睨乾坤、质问苍天的磅礴气势,在死寂的厅堂中轰然炸响。
这四句诗,如同四道裹挟着九天罡风的霹雳,狠狠劈入澄怀堂每个人的天灵盖。
方才还因代王斥责而羞愧低头的十三位庄姓老者,此刻如遭雷亟,浑身剧震。
“锦瑟五十弦”乃上古传说,素来喻指帝王之尊,代王此问,锋芒直指那万古不易的“男主天下”的铁律。那“二十五弦”,岂非暗喻女子之身?
“亦裂帛”,女子亦可发出石破天惊的裂帛之声。后两句更是图穷匕见,“孤凤清声彻九霄”,那傲立风涛、清声直透九霄的孤凤,除了方才那抹决绝离去的红衣身影,还能是谁?
“岂甘雌伏老林薄?”她李漟,岂是甘心雌伏深宫、老死林泉的寻常女子?
代王竟存了如此石破天惊的念头,他要推李漟称帝?
死寂!比之前李漟离去时更沉重百倍、千倍的死寂!
一时间堂中仿佛连时间、连呼吸、连烛火燃烧的声音都被这惊世骇俗的提议瞬间冻结、抽空。
十三双苍老的眼睛,瞳孔在刹那间收缩至针尖大小,旋即又猛地扩张,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骇然、荒谬、以及一丝被这狂悖之言骤然点燃、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蠢蠢欲动的野望。
那死寂持续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沉重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开始重新在厅堂里响起,起初是压抑的、混乱的,如同溺水之人挣扎着浮出水面。
渐渐地,那呼吸声变得粗重、灼热起来。烛火噼啪跳动,光影在每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剧烈地晃动、切割、重组。
庄承弼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噜”一声轻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他下意识地抬手,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动作缓慢而用力,浑浊的眼睛里,最初的惊骇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深思的、越来越亮的光芒。
是啊!为什么不行?茴香那丫头,论血统,她是皇帝与庄氏嫡亲血脉,身负两代皇族血脉。比那尚在腹中的遗腹子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
论才能、论手腕、论在族中的威望、论掌户部多年的根基。这满朝文武,宗室勋贵,年轻一辈,谁堪与她比肩?更遑论她那份刚毅果决、杀伐果断的心性!
若她为帝,那清河崔氏、那心怀叵测的李淑,还有谁敢再兴风作浪?宗室庄家的地位,将会达到一个更高的高峰。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尽了他心中所有因逼迫李漟而产生的愧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