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姜昆的吉普车碾着龟裂的土埂冲进晒谷场。
两个警员从后备箱抬出蒙尘的檀木箱,掀开绒布露出台铸铁基座的怪异机器,目镜筒的德文标签已斑驳脱落。
“蔡司显微镜,苏联技术援助时省医院分到的三台之一。”
姜昆拍着箱板苦笑,旱风吹得他嘴唇裂开血口,“精度比不了新设备,但老子用截药案的人情换了它。青霉素卡在省卫生厅,先靠这玩意儿救命!”
陈凡的手指抚过冰冷目镜。
当年在特种部队野战医院,他见过军医如何用这铁疙瘩从腐肉里锁定毒素。
此刻林向晴正将塔莉亚伤口的脓液涂在玻片上,他一把扯开调焦旋钮防尘盖:“灵萱,点燃酒精灯!四喜压住她胳膊!”
油镜浸入最后半瓶香柏油时,陈凡的瞳孔在目镜后骤然收缩。
本应呈竹节状的炭疽杆菌,此刻扭曲成诡异的双节棍形态,菌体表面附着蜂巢状凸起。
更骇人的是那些半透明孢囊,正随着灯焰热度渗出粘呼呼的黑液。
“菌体结构未根本变异!”
林向晴抢过目镜,“按药典加大青霉素剂量还能……”
“看孢囊!”
陈凡的军刺尖“当”地戳向手绘菌图。
“它们在模拟旱灾环境!高温脱水时休眠,遇液体就释放腐蚀酶!”
说着,他的刀尖猛地划向孢囊显微图。
“这就是吃骨头的元凶!”
灵萱突然撞开药柜,狼窝里采的紫花地丁标本滚落在地。
她抓起鄂伦春族巫医笔记嘶喊:“纳塔族用醋淬金银花治狼毒疮!病菌抗膜遇酸会溶解!”
泛黄的羊皮纸上,紫色草叶插图旁批注着蝇头小楷:醋淬三沸,焦艾熏蒸可破毒囊。
三人视线在血腥味里撞出火星。
陈凡劈手夺过醋坛浇向药罐,林向晴将艾绒按进炭盆,灵萱颤抖着把金银花倒进沸腾的棕褐色液体。
蒸腾的酸雾弥漫草棚时,显微镜下的孢囊果然渗出泡沫状粘液。
深夜的晒谷场死寂如坟。
灵萱在油灯下翻译巫医笔记,陈凡的棉袄悄然披上她肩头。
她身体一僵,将棉袄叠好放在凳角,挪开半寸才继续书写。
对面药房里,林向晴“啪”地合上铁盒,标签上“特级污染源”的墨迹未干。
—盒里静静躺着陈凡用过的玻片。
看似凝固的平衡在黎明前崩裂。
小栓娘突然抱着孩子撞开草棚:“凡子!娃浑身长黑斑!”
掀开的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