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血腥、焦虑、莫名的恐惧,还有一丝丝不安,死死压在每个人心头。
夜色下所有人的神经都崩得像铁丝,行进的道路被积了多年的落叶和碎枝覆盖,脚踩上去总有细碎异响。
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密林更深处摸索,沿途不时发现地上有小块石子摆成指向符号、树干下插了一根整齐的小木棍。
这些标记虽然不起眼,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原始林区里却拼起了一条生命的线索。
行进间,空气里每一次风的变化、草叶被掠过的沙沙声、树梢被夜鸟猛扑时的枝杈瑟动都叫人满脑子都是危险逼近的联想,而越往林子深处,人的方向感就越发混乱。
尤其是四周头顶枝叶纠缠视线,远近的黑暗像黏稠的深渊,呼吸渐渐变得艰涩,仿佛雾气里都能让人溺水。
每个人的汗水非但没能蒸发,反而顺着背脊凝出一层冷意,在迷乱潮湿的空气中混着腐叶味夹杂成一种近乎令人作呕的腥臭。
最开始王盛等士兵还能调侃几句,告诉自己昼夜巡逻啥场面都见过。
可到了真正原始丛林的核心,四下压抑得像巨兽囚笼,队伍中几个新兵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掌,猎枪上的指节死死发白。
每次听见背后有枯枝断裂或者灌木簌动,便一个激灵。
有个跟在最后的高个小战士脸色发青,一转头发现什么也没有,硬是强行咬着牙把颤声给咽了下去。
不过呼吸比任何人都急促,步伐带着机械僵硬的谨慎。
再往前面一点马大驹悄悄拉了拉副官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了句。
“王连长,这林子咱以前真进过?你说真有野兽咋整?”
可越是低声说,语气里的颤巍巍藏都藏不住。
王盛走在队伍中央,明明心底同样发怵,可脸上半点胆怯都没露出来,揣着“连长身份丢不起人”的面子,死死用眼神压着左右,梗着脖子小声骂人。
“怕个球!都给我嘴闭上!谁要是乱嚎乱跑,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说归说,可他手里的枪其实早已偷偷开了保险,指头时不时在冷金属上蹭来蹭去,那点汗早已粘湿扳机梁。
一行人按着标记继续深推进,每隔几百米就停下来,用尽量压低的嗓音朝四周喊名字。
黑夜里呼喊声在丛林中逸散几乎听不出回声,反倒被枝叶层层吞噬,变得像什么野林猛兽的低语。
有一趟,马大驹刚喊完“陈向阳,陈柏!”
正想再喊一遍,就被前头的李刚一把拉住,因为空气陡然多了一股子潮湿腥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