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花儿就朝着村头会接骨的老李头家里跑。
可是花儿太小了。老李头不敢给花儿接骨。只能从村委会里借了辆自行车给他塞了五十块钱让他赶紧带着花儿进县城大医院瞧胳膊。
挂号。排队。等待。光是一个骨科的大门他就拉了三个人才问到地方。
医生说,花儿送过去的时候已经延误的最佳的治疗时机。即使立刻手术,术后感染的可能性也会很大。
他就想着,他当了一辈子的老实人,老天肯定不会看着花儿有那什么感染的。
那会儿子,他还在想,幸好自从发了卡之后就没有动过卡里的钱。幸好卡里的钱堪堪能够支付手术和这两天的住院费用。
可是当天夜里,花儿就感染了。三岁的女娃娃,哭声细得跟刚出生的猫仔一样。医生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药名,但是他听懂了一个字。死。
治不好会死。
可是求爹爹拜奶奶,连夜把村子里还剩下的几家子都求了一遍,也只不过零零散散地凑到了七百多块。
根本就不够。
但是他也没处可借了。厚着脸皮找上村长希望村长能出面再帮他借点钱,但村长连家里压箱底的棺材本都拿来给他了打在了卡上也才凑了快一千八。
医院里那一套化验的检查的下来,这些钱直接就去了个干净。
花儿还躺在病床上等他救命。
他这个做爷爷的,已经拿不出半分钱给花儿救命。
他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杀孽,这辈子才受苦受难。连带着花儿这个三岁的小孙女也受苦受难。
花儿跟着他这个爷爷就已经够苦了,要是再断了右胳膊,或者感染没治好留下个什么病根子,他这个做爷爷的,就是连同花儿的未来都毁了。
身体残疾,还是个女娃娃。出去打不了工,在山里也养不活自己。
花儿的一辈子,就毁在了他这个爷爷的手里!
老人在自助取款终端的狭小空间里坐了许久。脸上的眼泪干了又干。干枯如同枯枝的手抹去眼角的泪花,指缝里还残留着经年累月落下的洗不去的污垢。
似乎是转瞬间老了很多。
亦或是原先就已经老了很多。
老人再站起来的时候,身影又见佝偻。
县城里的夏夜,星色寡淡,村里随处可见的蝉鸣声到了城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生气,脚下的步子也像是身体机械化的运动。巡房的护士和老人打了声招呼都没有得到回应。许是听说了老人的遭遇,护士最终没有再去打扰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