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2 / 3)

感动得流下泪来,一晃眼大学已经毕业,怎么叫都不肯回来,情愿在学堂实验室赚微薄薪水。

他一死,这孩子就可以承继十亿以上的产业。

奇怪,对妻子却没有特别怀念,他俩像是许久没有谈话,有什么喜庆场合,倒还总是双双出席,亲友见到他们二人之际,也是他们唯一见到对方的时候。

印象中她胖了许多,衣服颜色老是配得不对,珠宝太大件太俗气,发式换来换去不合适。

有一件事他是感激她的,自始至终,她未曾说过“如果没有我,你哪里有今天。”这种话。

有一次,他同她辨证一件事,要证明她做错了。谁知她笑一笑说:“你我之间,还论谁对谁错?”妻有妻的智慧,他从来不敢小觑她。

他很放心,妻早已习惯做寡妇。

这时,车顶发出吱吱响,糟,钢架受不住拗曲了,他开亮电筒,果然,好似有一只大手,把车顶像纸张一样团皱。

罗国才呻吟一声,浑身出汗,死不可怕,临终如此受折磨,却真像前生不修。

生意对手不止一人骂他并吞手法刻毒,有一日会没好死。

罗国才尽量把身体网成一团,就是该刹那了,他紧紧闭上眼睛,心中无限悔意,太多时间精力用来赚钱,太少注意到别人需要,明明一生之中,每一天每一刻都尽了力,为何还有这许多遗憾。

无比黑暗无比惶恐,他似看到故世父母伸手召他:“国才,现在你有空来陪我们吃顿饭了吧。”

他惨叫起来,一声又一声,在狭窄空间震得耳膜发痒,车厢空气渐渐耗尽,他呼吸困难,用脚狂踢车门,垂死挣扎,扰攘半晌,终于喘息著力尽而止。

罗国才流下泪来,束手待毙。

如果可以逃出生天,他一定退出江湖,结束恩怨,从头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欢呼:“在这里了!”

“找到了找到了。”

“有生还者。”

他被救护人员自割开的车厢拖出,奇迹地毫无损伤,只需敷药便可出院。

阿王不幸殉职,家人接到通知赶来,呆若木鸡跌坐在医院大堂。

罗国才对前来访问的记者说:“我十分疲倦,我想回家。”

到了家门,看看时间,是凌晨三时,他已再世为人。

开了门,夜班工人闻声出来,惊讶地说:“先生你──”

妻在打麻将,听到背后有人,头也不抬,微笑道:“什么风把罗先生吹来?”恐怕又是一场通宵牌。

她并没有听说那场惊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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