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孩子自己立即起身,她非但没有安慰半句,反而教训自己那个年纪尚幼的儿子一句“走路安稳,岂会跌倒”,妇人再问儿子为何会哭,孩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回家塾,乖乖坐好上课了。
乡野之地,有那稚童成群,结伴去溪水里摸螺蛳,回了家,在饭桌上用穿山甲的刺挑出螺蛳肉,也有直接嗦一口就能尝到山野美食的。还有那采了茶卖了钱的妇人,顺路去了趟集市,一双还在上学塾的儿女,第二天便有了崭新整齐的衣服和鞋袜。
余时务转头看了眼陈平安。
只见陈平安面带笑意,神色温柔。
余时务自言自语道:“奢者富不足,俭者贫有余。”
完全不用施展术法便是缩地山河的神通,余时务就那么跟着陈平安,好像再次摊开了一幅山水画卷,他们来到一处乡野村舍内,屋外大雪纷飞,几人结伴游历借宿于此,围炉夜话,相熟之友,温酒畅谈,喝着不值钱的土烧,却在商量着如何劝说皇帝陛下“封还词头”一事。屋外有几个仆役、书童模样的随从,有个天生说话结巴的少年,跟人聊天,言语像一颗一颗蹦出来的山羊蛋-子。旁有蓬头垢面的邋遢汉子,侧身扶帚而立,打着瞌睡,腰系灵芝数本。
一个仆役的腰间却系挂着灵芝,明摆着是不合常理的。
陈平安带着余时务“来到”屋外,指了指那位结巴少年和邋遢汉子,“随便挑一个来对话,试试看刨根问底是什么结果。”
余时务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陈平安说道:“除非一开始就有人认定是幻象天地,否则身为局中人,是不会去追问真假虚实的,更何况话不投机半句多。”
“站在法界看世界。”
余时务低语道:“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
陈平安轻轻点头。
那个说话结巴的清秀少年,好似听见了余时务的高语,蓦然眼睛一亮,开始似吟似唱一篇类似青词的游仙诗,典型的道家语,少年再无半点结巴,嗓音清脆如玉磬,“凡俗不信有神仙,不知头悬大罗天。世传地仙可飞升,又道长生延万年。年少闻此言,都付笑谈中,身无双翼当坠地,百年住世尚难得……都市逢异人,携手看人间,满眼见生死,生死如影随,死生生死相循旋。见之心生怖,且惊且惧且擎拳……行持正法三五年,天地日月软如绵。一朝嚼得虚空破,始知玄玄又玄玄。就此心中再无疑,再去市井传法找少年,重新与他高歌语,请君倾耳听,原来人间,真有神仙!原来人间道上,真有逍遥神仙……”
余时务哑然失笑。
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