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季然开口道:“你的刀,永远也不要对着毫无反抗的百姓。”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如大河决堤。”
李燕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旁边的戴岳神色哑然,道:“难。”
“嗯?”
季然看向他,戴岳开口,声音缓慢:“我这一路上,见过几次灭教。除了洋人,义和会还给很多的百姓开了杏核。”
开杏核,是源自洋人对百姓的欺凌。
因为朝廷羸弱,不敢管辖洋人。很多时候,洋人会将反抗自己的百姓,辫子夹在门缝上,将人的脑袋高高吊起,然后像是开核桃一样,用门板或者棍子砸开百姓的脑门。
“那些义和会的理由很可笑。他们在一户人家里搜出了一根火柴,便说这家人用洋火,全部都是二鬼子。全家四口,一对夫妻和两个娃娃,全部被放火烧死。”
“还有一个留洋回来的,说是一个师范生。在他的家里,找到了一本洋文的书。那年轻人一直喊着这是什么杜威的书,要给报社翻译的。”
“但拳民只觉得他吵闹,直接割掉了他的舌头,宣布这一家人是二鬼子,学洋文,必定是卖国贼。将他那做丝绸生意的父母妹妹,全部抓起来,搜刮光家产后,全部沉了河。”
“你没救他们吗?”
戴岳说的清楚,这几件事,他必亲眼见过。
戴岳沉默,他的手搓了搓,道:“我师傅去世前,有个心愿没了。我得先把功夫,传下去。”
“呵,想在津门做大了?”
“是。”
津门在北方,经济发达租界林立,码头港口无数,是如今靖朝最大也最开放繁荣的北方都市。
各家武学交融,武馆林立,是当之无愧的武学之都。
季然转头看着戴岳的侧脸,道:“那为什么,今天又出手了?”
“没忍住。”
“呵。”
季然没再说什么,这是个心里别扭的汉子。
自己的余光能够看到,戴岳的西裤下,一双皮鞋锃亮,但露出了袜子腿,却破着几个洞。
他的虎口有常年握刀的茧子,但指头上也有劳作产生的老茧。说明他并非是一心练武,还得为了生计去种地。
戴岳并不富裕,他全身上下最贵的,或许就是他这一身白色西装。这个西装裁剪的非常得体,面料高级,驳头弧线优美,袖叉精致。只是并不合身。
“这边没事,我就走了。”
戴岳站起身,从不远处的角落拎起了一个麻布包袱。季然起身,随着他来到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