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个神情,仿佛火炭,又如寒冰,令我的身子一时冰凉,一时火热。
我交握双手,指甲用力掐进自己掌心,连这尖锐的痛,也惊不去心头的惶乱。
前面隐约传来侍卫扬鞭开道的声音,道边围观的百姓纷纷走避,人声喧哗。
明知道仪仗森严,隔得再近也不可能看见我半根手指,人们却依然争先恐后,冒着被长鞭抽打头脸的风险,也要争睹晋月郡主的风华,哪怕只看一眼马车的影子,闻到一缕薰香的味道,也令他们雀跃不已。
早已听惯这样的喧哗,这一刻,我却突然觉得辛酸苦涩。
他们看的并不是我,而是晋月郡主,辰王妃。
世人争睹的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嫦氏之女,宠冠一时的名门千金。我是谁,是美是丑,是哭是笑,并没有人在意。
刹那之间,恍如梦醒,我突然想纵声大笑,泪水却抢先涌上眼前。
喧哗声中,我慢慢挑开了垂帘。
围观的人潮忽然静了下去。
绚烂秋阳之下,我静静凝望眼前人群。
放下垂帘,我闭目仰靠了软榻,终于笑出泪水。
我是尊贵的晋月郡主,我为何要如此低微!
娘亲与爹爹的马车在前,听着车轮轱辘的转动,慢慢驶去远方。
我不知怎么面对他们,唯有逃避,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我开始觉得,自己变了。
心里从某一处地方开始,渐渐变凉,变硬。
昔日承欢父母膝下,对家中恋恋不舍的少女已经不在了,昔日伙伴亲友,如今境遇各异,相逢已是各自疏离;就连菀渃姐姐,也已变得沉默幽怨,如宫中那些红颜寂寥的妃子。
父母,姑姑,叔父,每个人见到我,总是竭力呵护,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歉疚。
面对这样的亲人,我却宁愿他们如从前一样斥责我,教训我,也好过现在这样的小心翼翼。
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家中的日子过得甚是清闲安逸,直到今日若生前来,我才明白一些我看不清的东西。
他正替我把脉,嘱咐这阿婉要注意一些什么事情,是我上次跌倒动了胎气,要卧床休养好一阵子,我笑道:“有神医在,还保不住我的孩子吗?”
若生抽了口冷气道:“像你这样折腾,这孩子有几条命也受不了你这样的娘亲!”
阿婉急切护主:“先生说的什么话!”
“好了,好了,与你家主子开个玩笑,你看看她这个愁眉不展的样子。啧啧......也不知她一天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