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走一点远路挖野菜草根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脸肿得像瓜一样,脸皮薄得像巫师卖的符纸,里头像装了水,给人一种指头轻轻一捅,就能捅破,体液就会崩溃而出的感觉。这几天,在家走路的时候都要小心,时不时地扶一下门框和墙壁,防止跌倒。
吮不到母乳,赵桓的小妹妹又哭起来了,连她的姐姐和父亲都开始骂起来,赵桓的娘抽了她两巴掌,她哭的更厉害了,还没完没了地吮奶。赵桓实在烦不住,冲进屋里,从母亲的怀里夺过小妹妹:
“阿娘都快起不来了,你还吮,还哭,要咱娘死么!”
说着,赵桓把小妹妹搁到了墙角的篮子里,她就像只饿慌了的懒猫,呜呜地在墙角哭着,声音越来越弱。
第二天天亮,赵桓的小妹妹不哭了,身子已经硬了。
赵桓的娘一滴泪都没流,径直把小女儿用一团草裹了,身体摇晃着,朝屋外走去。
父亲在卧榻上睡着,没有动,大妹妹呜呜地哭起来,喊着小妹的乳名,她也胖了起来,脸胖得洗脸的盆那么大,让赵桓都认不出她了,腿却没力了,只能目送着母亲抱着小妹的尸骨出去。
赵桓怕娘摔倒,跟着出去了。刚刚失去了女儿的母亲走上几步就歇一下,歇一下再往前走。她一直走到一处陡坡边,才回过头喝住赵桓,不让他过来。
说完,她下到坡上坐下,赵桓担心着凑过去看,发现母亲哆嗦着,打着了火石,点燃了包着妹妹的稻草。
娘在烧妹妹!赵桓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用钝刀子割他的心,疼得他直哆嗦,昨天小妹妹还活着,还要吃娘的奶,今天就没了!他心里难受的很,痛苦地抓着头发,一遍遍后悔地骂着自己,为什么不让小妹吃娘的奶水,让她活活饿死了!
烧了好久,赵桓看到自己的妹妹的身子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两坨黑黑的蛋,母亲随便往上面拨了些土,就颤抖地站起来,重新爬回坡顶。
赵桓嘴唇嗫嚅了半晌,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两人一起朝家走去,路上,赵桓实在忍不住了:
“阿娘……小妹就那么……怎么烧了?”
“不烧……被狗啃了,被黑了心的人……吃了。”
“那也应该埋了啊!”
“没力气了……歇会……当年你阿娘的阿翁,也是这么烧娘的叔父的……都这么过来的。”
烧了小妹后,赵桓的娘突然发了疯一样来了力气,要去给全家挖野菜,说不能再饿死人了。结果挖到一半就脱了力,她看到地上长着一些灰灰的不知名野草,没有人动过,就直接拔下来嚼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