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间踩过青石板上的糖渍,那黏腻的琥珀色痕迹,原是白日里孩童嬉戏时洒落的饴糖,倒也透出几分长安市井的烟火气。
“松子糖嘞——”
“新到的扬州胭脂——”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屠稔稔忽觉手腕一紧,已被杨炯拽至糖画摊前。
只见老翁手持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糖汁流淌间,似有光华流转。
“来京多久了?”杨炯忽的开口,语调平淡如寻常闲话。
屠稔稔神色漠然,冷冷回道:“尚不足半月。”
杨炯颔首,取过那只糖凤凰递到她面前,糖翅在灯笼映照下折射出细碎金光:“尝尝?”
这糖画却似一根刺,猛地扎进屠稔稔心间。她恍惚想起地牢中,嬷嬷们将蜜糖灌进她指甲缝,引得蚁群啃噬的酷刑,顿时一阵反胃。她挥袖将糖画打翻在地,琉璃般的糖片轰然碎裂,在青石板上溅起点点碎金。
卖糖老翁见状大惊,慌忙赔罪。
杨炯却神色自若,随手掷出一块碎银:“再画朵晚香玉。”
屠稔稔冷笑出声,眼中满是讥讽:“侯爷倒是好心!莫不是想让我死前再领略领略长安繁华?”
杨炯恍若未闻她的讥讽,接过新制的晚香玉糖画,抬手指向远处:“瞧那磨镜的老汉,每日申时摆摊,酉时收摊,五载寒暑未曾间断。”
铜镜映着暮色,将屠稔稔凌乱的鬓发晕染成朦胧的影,“长安城里三万六千户人家,大多不知朝堂风波,只求明日还能支起自家营生。”
“你绕这些弯子作甚?”屠稔稔满心不耐,瞧着他故弄玄虚的模样只觉厌烦。
杨炯并不作答,径自带她穿行于街巷之间。
转过街角时,忽闻绸缎庄前喧哗震天,只见掌柜揪住个布衣妇人,怒喝道:“偷了云锦还想溜?走!去京兆府!”
那妇人怀中襁褓里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刺破暮色。
屠稔稔本能地要上前相助,却被杨炯扣住命门穴位,顿时浑身酥软,跌在他臂弯里。
“这是城西的赵寡妇,”杨炯指尖微微用力,“她丈夫殁于二公叛乱。”
正说着,巡街衙役已匆匆赶来。
那妇人突然抽出剪刀抵住咽喉,凄厉哭喊:“我儿高热三日不退,救命钱啊!”
杨炯眉头微蹙,阔步上前夺过剪刀掷于地,沉声道:“动不动便以死相逼,成何体统!”
赵寡妇认出是杨炯,哭得愈发悲切:“侯爷救命呀!夫君的抚恤金已停发两月有余,不是说羽林卫护国有功吗?我家那口子